流干了理想的血都来不及歌颂。

阿液

【芽詹/盾冬】铁锈(1)

【 终于痛下杀手祸害我的本命系列。

许久不碰同人,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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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锈


1


暴雨天气。天空灰蒙蒙的像水泥砌的老墙,扑簌簌掉下来的水泥末汇成流不尽的淙淙小溪,路旁沥水的路基完全不起作用,溪水已经涨到和马路牙子一般高,咕噜咕噜地吐着浑浊的泡。

Bucky Barnes推着车沿着墙根慢慢走。校服早就湿透,鞋子也吸足了水,卷裤脚的动作像隔壁邻居码泡菜一样,一层一层贴得实实的。伞打是打了,却被吹得风雨飘摇,书包也湿了个彻底。

 

这雨下了一天了。

 

Bucky Barnes最讨厌下雨,每当下雨他就像类风湿的老太太一样浑身关节痛的不行。过去下雨的时候他总是骑着车第一个冲进雨幕,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家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洗掉一身腥气儿。

但是今天不行。

 

他的自行车掉链子了,女人的裙摆一样在地上拖着,说起来要算这星期第三次。学校门口流水摊子的小师傅手艺不精,一来二去总也修不好。

头一次去的时候他还抱有希望 ———— 那小师傅看起来热情精干,碧绿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大有不修好不罢休的架势。隔天他第二次去,看着那小师傅忙里忙外地捣鼓,心想人人都有失误的时候,两次修好也无可厚非 ————

终于到了今天,他冒着滂沱大雨死命蹬着车子往家冲,突然脚下一个打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倾斜。于是他明智地选择弃车逃生,跳下来才发现又掉了链子 ———— 摇摇欲坠奄奄一息的,轮子在涟涟的雨幕中抽搐。

第三次,他想。也许他的车子只认Steve的手,换一个人修就不买帐。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生出了些隐秘的快乐,仿佛一种莫名其妙的独占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 继而又是失望。Steve这个礼拜没来上课,而且这人的假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Steve生病了。

生病本身并不稀奇,各种大小病痛算是Steve的老友,有的甚至比他们两个的关系还要长久。但这次的病有着冗长拗口的新名字,而且来势汹汹。自从上个礼拜Steve坚持要顶着妖风骑车带他回家导致死撑着回到家后直接躺倒 ———— 到今天,此刻,那人已经卧床修养一个礼拜整了。

 

想到这个他有些愤愤地啐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了个脏字儿 ———— 他刚刚开始学着偷偷说点儿脏话,为了显得自己是个大孩子 ———— 然而不很熟练,模糊的字眼里透着心虚,更像是虚张声势而已。但是此时他的心情似乎除了脏字儿就无法表达。滂沱的雨拉拽着浓重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乌云劈头盖脸地朝他压过来,他真的讨厌下雨,如果他有便利的交通工具他就可以立刻飞奔回家舒舒服服地泡个澡洗掉一身的水腥气儿 ——— 遗憾的是他没有,他的自行车坏了第三次。他已经放弃了求助于校门口不靠谱的小师傅,转而寄全部希望于Steve ——— 可是steve现在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不能给他修车,甚至不能和他一起去上课。

 

Steve不能和他一起去上课。想到这个他的烦闷更甚,层层叠叠的雨似乎悄无声息地透过衣服渗进皮肉,淅淅沥沥地下到他心里去。

 

顺便也淋坏了脑子。Bucky Barnes站在Steve家门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令人遗憾的事实。他不该这样出现在Steve面前,浑身湿透,裤脚卷的像整日泡在池塘里摸鱼的学龄前儿童,雨滴顺着细软的刘海流进眼睛里迷的眼睛一阵绵密的刺痛感。他完全可以想见Steve将作何反应 ———— 他那极少舒展开的眉毛会皱的更厉害,他稍稍抬起头把目光锁在自己身上,轻柔地、犹豫地、略有严厉又饱含担忧地开口 ———— 天啊,Bucky,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儿。

 

天啊。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儿就来见Steve,让Steve又要平白无故为他担心。Steve担心的事儿已经够多,Bucky绝不能再让他分神。

 

可他没法儿控制自己的脚,那不争气的玩意儿像是被施了咒忍不住往Steve家的方向迈。就像此刻,他脑子里没被浸湿的部分似乎有个声音在嘶吼 ————“别敲门!别敲门!别敲门!”,他还是忍不住朝面前泛着锈红色的铁门伸出手去 ————

 

叩、叩、叩。

 

门“嘎吱”一声开开一条缝,探出来一个深金色的脑袋,蜷曲的金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  没扎紧,于是有几绺垂在脸颊旁。

 

Sarah Rogers曾是个有名的美人。鞋匠家瘦瘦小小沉默寡言的小女儿,常年穿着素色的布裙子,是整个街区话最少却最引人注目的姑娘。男人们爱慕她,女人们嚼舌根儿议论她 ———— 议论她拒绝无数富家子弟却嫁给了木讷的大兵,议论她生了个风吹即倒的病秧子,议论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Steve深金色的头发和通透的蓝眼睛与他妈妈像了个十成十 ———— 但是Sarah的眼睛通透之下还弥漫着虚无缥缈的雾气,像是不晴朗的春日晚上罩了漫天水雾的大海,隐约看得见海上仙山,船到不了,风也到不了 ———— 但透过雾气的目光分明是赤裸的、坚定的、不会因为折射而消减的,能直直望到对方心底。

 

Bucky害怕这个。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突然害怕看着那双和Steve一模一样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那目光从里到外整个儿翻了过来,所有他埋在心底的可耻的、莫名其妙的、羞于见人的小心思都被哗啦啦抖落一地,看个一清二楚。

 

于是他避开那双眼睛,转而盯着面前女士小巧的鼻尖,佯装平静地咧嘴笑:“嗨,Sarah。”

 

母亲显然没空管被淋成落汤鸡的男孩脑子里千回百转的小心思,她瞪大了美丽的蓝色眼睛,急忙把湿哒哒的Bucky拉进屋里,惊慌而又嗔怒地说:“Bucky!傻孩子,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知道打个伞呢?!”

 

他一边傻乎乎地絮叨“我实际打了伞但是雨实在太大打伞也不管用”一边被Sarah推着往壁炉旁走 ———— 说着说着他才发现这些母亲根本不会在意他到底为什么淋湿,总归他淋湿了就是错 ————— 然后他看到了Steve。

 

Steve缩在壁炉前的一把小椅子上,身上裹着一件土黄色的棉外套 ———— 眼下已经入了春,然而Steve的身体还不允许Rogers家把冬装收到柜子里 ———— 双手抱着升腾起袅袅烟气的白瓷杯子,膝上摊开一本书。

 

Bucky突然刹住了脚步,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雨水挂在他的睫毛上,眨眼时睫毛微微一垂,雨滴立刻承受不住似的从睫毛上蹦下去,无声无息地砸在地板上。

 

“Steve,”他有点儿忍不住笑,“嗨,Steve。”

 

Steve放下书,裹了裹外套朝他走过来,不舒展的眉头皱的更紧。Steve的头顶高度堪堪擦着他的眉毛,得稍稍抬起头来才能将目光锁在他脸上。

然后,那人轻柔地、犹豫地、略有严厉又饱含担忧地开口:“Bucky,天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儿。”

 

说着,他朝Bucky的脸伸出手来 ———— Bucky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又立刻崩直身体 ———— 拇指扫过Bucky的眼尾带走一丝水痕,像是抚过幼嫩的花瓣,又像是摩挲奶猫小小的头颅。

他的周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 壁炉里烧的红火的木头味道,Sarah自己做的热巧克力醇厚又细腻的味道,还有肥皂 ———— 最普通的白肥皂,Rogers家用它洗澡和洗衣服,这种香气是最悠远的,它甚至不是香气,只是肥皂的味道 ———— 微小的、无害的、干净的、温和的,Steve的味道。

 

Bucky Barnes有一个礼拜没闻到这个味道了。太久了,他甚至有点儿委屈。

 

“都怪你,”Bucky没注意到他自己撅了撅嘴,简直像是隔壁班爱撒娇的Lily,“我的自行车这星期掉链子掉了三次,你不能给我修,下雨了我也只能推着走。”

 

Steve笑了起来。那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真正的笑容,露出八颗牙齿,眉眼都弯起来 ———— 要知道,这种笑容在Steve的脸上实在是很少见 ———— 接着,他无奈地耸耸肩,蓝汪汪的眼睛里浸润着融化冰雪的暖意,他说:“你瞧,Bucky,我从昨天开始才勉强从床上下来,妈妈可能不允许我去修车。我很抱歉,你那么讨厌下雨 ————“

 

“没关系!”Bucky急吼吼地打断了他,伸出胳膊来下意识地想把他带到怀里,伸了一半才突然发现自己一身都是冷雨,只得悻悻地把胳膊收回去。“我绝不是在怪你,Stevie,我骑不骑车都没关系,淋雨也没关系,我....”

 

我只是想你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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